崖上的旁觀者

一修，原著短篇,年上

感情稍慢,但是稍微加速一下好了

（六）

「要是你恨我．．．就好了。」

黑暗中人眼的視力範圍就算視力在好也僅止於幾十公分的光亮，寂靜的室內，薄薄的月光悄悄的傾瀉而入，替光明驅散了一點黑暗，打在葉秋靜靜沉睡的側臉上，眼睫下的陰影隨著外頭月光的變化時隱時現，葉修輕輕抽出壓在葉秋下方的手，替他拉高了棉被，側身躺在他身旁，手部不自主的在棉被上拍打著，好像有那麼一天，如果他們可以回到以前那個無憂無慮的童年，寂靜的蟬響，他會與葉秋坐在庭院，任午後溫暖的陽光灑在他們身上，互相抱著彼此，以溫暖的日光為棉被，在午後度過一整天，只可惜葉修清楚，世上沒有如果。

昏暗的黑夜中一切都是模糊的，葉修的精神早就到了極限，可是堅持撐著沒睡，葉秋好不容易睡著後果然發燒了，葉修把一臉迷迷糊糊的葉秋塞到棉被裡，跑了好幾趟洗手間換水，毛巾被他晾了又晾，險些徹底燒起來的體溫才降了下去，多虧他早前讓葉秋先吞下退燒藥，不然真燒了起來大半夜的去看醫生就麻煩了。

手輕輕地覆在葉秋的額頭上，葉秋皺著的眉頭因為葉修連續換水的冰涼而舒緩了下來，呼吸聲變的沉靜而安穩，葉修舒了一口氣，拿開葉秋頭上逐漸升溫的毛巾，準備起身再去換水。

「．．．別走。」

背後突然響起聲音，葉修往後看了下，葉秋仍舊好好地躺在那裡，只是雙唇動了動，顯然是做夢了，葉修看了手裡的毛巾，沒在移動半步，逕自又坐了回去，葉秋的額髮被他掀起來，白皙的肌膚上隱隱冒著汗，在黑暗裡還是亮亮的閃著光，葉修伸手覆了上去，梳著他的額髮，嘴角勾出一絲笑意，葉秋還是沒變，還是他認識的那個葉秋。

「笨蛋嗎？」

「唔嗯．．．」葉秋皺了皺眉，似乎連睡夢中都不滿葉修的話一樣，嘴唇抿了下，發出意義不明的聲音，雙唇動了動，卻一句話也沒說，大概是看的樂了，葉修笑了聲，一連罵了好幾個笨蛋，葉秋閉著眼睛沒醒的樣子囁嚅著好像也回了幾個混帳，最後葉修不罵了，葉秋的嘴還蠕動著，聽不清是什麼，葉修只感覺的到手心下的體溫又升高了，微微冒著汗。

模糊的視線裡，葉修盯著葉秋跟體溫一起升高而變得鮮紅的唇，鬼使神差的修長的手指從葉秋鼻樑滑到了葉秋開闔的唇上，按了幾下，嘴唇尤其燙，被葉修這麼一按停了下來，指尖往唇中央滑去，卻又張了開，極高的體溫和熱氣呵在葉修手上，葉修皺了下眉，看起來燒還沒退完全，手停在了葉秋唇上，忽然就被吃了進去，被牙齒輕輕咬著，葉修沒太意外，撐著臉，近距離盯著葉秋的臉順著葉秋咬他的力度，就在他的口腔裡玩了起來，手指靈巧地搔弄上顎，葉秋皺了眉，葉修就又伸進一指手指，夾住他粉色的舌頭輕輕滑動，看著葉秋又是皺眉又是舒展著眉，表情變來變去的，咬著他的力量卻一點也沒加大，好像小狗在咬似的，心裡有點什麼被觸動了，一點一滴地變了形。

玩到後來，葉修覺得有哪裡不太妙，葉秋就已經哼哼著聲音吐著舌頭把他的手給推了出來，透明的口水沾滿葉修的兩指，連著一條絲線，葉修原本撐著臉近距離欣賞，最後遮了半邊臉，手上的唾液用毛巾隨意擦了擦，順道幫葉秋把被他玩的嘴上都是的唾液也抹掉，手上的動作在抹過葉秋越顯艷紅的唇上停住。

葉秋的呼吸很平靜，熟睡的臉龐近在咫尺，靠的近了不用幾公分就會貼到唇上，葉秋會睡得很熟，不會感覺到有人在他唇上親了一下，剛剛那樣玩他也沒感覺，唯一會有損失的就是很有可能也會感冒，可是大後天陪葉秋休假完就有一場練習賽。

葉修腦裡飛速跑過幾句話，不解自己怎麼會想到這方面去，連帶想起上次葉秋來找自己時，從嘴裡無意間洩出的呻吟，愣了片刻，回過神來的時候，溫熱的氣息已經直撲在他面前，和他同樣焦躁的呼吸混在了一起，葉修不由自主地靠近那雙唇，兩人間只剩下幾釐米的距離。

「．．．哥哥。」

葉秋醒過來的時候，眼前映入的還是不熟悉的天花板，坐直了身子打了個哈欠，順手抹了抹臉，嘴唇上卻有些唾液的痕跡，葉秋緊張的看了下枕頭，心想他該不會睡相這麼差流了一枕頭口水，結果枕頭上乾乾淨淨，葉秋不解，就不想那麼多，一抬頭，葉修坐在電腦前又打起了榮耀，外頭的陽光照不太進來，室內有點陰暗，他爬了下床，從茶几搬了張椅子坐到葉修旁邊，靠在葉修肩上，又打起了哈欠。

「這麼早？不多睡睡？」葉修視線專注在螢幕上，肩頭上忽然一沉，葉秋身上的薄荷味傳過來，昨天他還沒什麼感覺，後來那樣一折騰，心裡總有種異樣感，雖然他最後還是停住了，葉秋無意間叫出來的稱呼讓他頓了一下，可是心裡好像有什麼不該被打開的東西破土而出，紮在他心上，只是葉修臉上神色沒變，手上操作依舊。

「不想睡了，睡不好，」在葉修肩窩蹭了蹭，找了一個位置，葉秋靠了上去，揉揉眼睛附近的地方，「總覺得特別累。」

「打哈欠還不想睡，算了，待會兒要去哪？去西湖？反正我假都請好了，你說說看有什麼特別想去的吧。」葉修說著話，畫面中一個天擊挑飛對手，又沖上去一通猛揍，聽葉秋說特別累聯想到昨晚一時興起的舉動，還有包覆著手指的溫熱溫度，操作的手指一頓，幸好趕緊補救了回來。

「恩．．．晚點吧．．．」葉秋的語氣停頓了下，視線撇在葉修敲打鍵盤的手上，其中的兩指上頭有清晰的牙印，頓時不滿道，「你找女人呀？」

「找、咳，恩．．．誰找女人？我有那麼缺？」葉修還在想昨晚的事，被葉秋的問題嚇的又差點失了操控，口水差點嗆到，語速突然飛快。

「喔．．．」葉秋低下頭囁嚅了一句有沒有缺女人他怎麼知道，抬頭看著葉修的側臉，電腦的光照在葉修臉上，將眼睛下的青紫淡淡照了出來，葉秋推了推葉修的肩膀，「去睡吧，你一定沒睡，一臉就是宣淫了一整夜的樣子，黑眼圈都快掛到臉下面了。」

「．．．．．．」葉修確實是沒睡，不過葉秋也不想想這是誰害的？還有找女人跟宣淫到底是誰教葉秋的？葉修默默無語，到底還是被葉秋蹭著退出了榮耀，昨天看到的傷口好像不存在似的，葉秋活蹦亂跳的就搶過了電腦，卻點起了瀏覽紀錄。

「我來看你看什麼片子。」

顯然一點也不相信葉修的說詞，葉修無奈的搖了搖頭，說了句隨你，走到床邊一倒，瀕臨極限的睡意就蜂擁而上。

葉秋興致勃勃的點著紀錄，卻通通都是跟榮耀有關的視頻，他也不清楚如果真找到了他會如何，當下就是想翻著紀錄，腦裡不時想起葉修手上的牙印，可惜翻到了後來，就已經是一片空白，翹著嘴，葉秋忍不住嘟噥：「什麼嘛．．．宅男。」

少了鍵盤敲擊聲的室內又安靜了下來，葉秋坐不住，看了看外頭也沒什麼風景好看的，就走到床邊蹲著盯著葉修。

「睡了嗎？睡了嗎？葉修──」葉秋刻意拉長音，搖頭晃腦，葉修還是動也不動，腦裡不知道閃過什麼，笑開了來，突然就站了起來，往後退了幾步，突然急跑撲到床上，壓在葉修身上，重力加速度壓的葉修不想理也不行，拎著他的衣領，一連串就罵了下來。

「你幹啥？吵什麼吵？睡一覺會死嗎？哥照顧你一整晚了安靜一點可以嘛！」

「對不起嘛．．．可是很無聊．．．」突然被葉修這麼一罵，葉秋心裡一點小得意就熄了下去，遮著臉露出兩隻眼睛，又小聲地說了句對不起，好像真的受到驚嚇，心靈受傷，葉修盯著他半晌，嘆了口氣，隨便撥了撥睡到亂糟糟的頭髮，對葉秋勾了勾手指。

「欠揍。」用力捏了葉秋的臉頰，葉修拍了葉秋腰側一下，緩緩道：「給我看一下。」

「很痛耶！」葉秋瞪著葉修，撫著被葉修捏到通紅的臉。

「還知道痛？那這就不痛了？」葉修故意伸進葉秋衣襬裡按了下葉秋身上的傷口。

「嘶──」葉秋咬著唇，刻意被遺忘的疼痛湧了上來，他卻一點也不敢叫疼，臉色刷地發白了一瞬，下唇咬的幾乎發白，葉修加大了手勁，葉秋還是沒喊疼，忽然間低著頭一句話都不說，葉修卻清楚的看到他眼中打轉的淚水，抽出了手，下意識的就覆到他的眼上，聲音輕輕淺淺傳到葉秋耳裡，葉修的手裡突然一陣濕潤。

「不痛。」

不痛。

一定會不痛的。

另一隻手輕輕地搭到葉秋肩膀上，葉修遮著他的眼睛，嘆了一口氣，自己也閉上了眼，小力拍打著葉秋的背，將他輕輕地擁入懷中，葉秋不給他看，那麼他就不要看，他能為他做的就只有這樣而已。

只有這樣而已。

時間靜靜的流逝，葉修閉著眼，感覺到葉秋起伏的情緒停了下來，他不禁想如果葉秋沒有哭的話，那麼他心裡的罪惡感會不會少一點，可是那些濕熱的眼淚終究化成了一根根針，每一滴都紮在葉修心裡，葉修可以不看，但他還是會受傷。

「哥。」

也許是哭累了，還是別的什麼，葉秋的下巴輕輕地枕在他肩窩上，聲音裡是壓抑的哭腔，結果到頭來，葉秋連這點哭泣的音調也不願被他發現，可惜終究是徒勞。

「我在。」

葉修嘆了一口氣，緩緩加大了捏著葉秋肩膀的力氣，像是一種安撫，讓葉秋終於像是放鬆了似的，放鬆全身的力氣靠在他身上。

「恩，我知道你在。」你一直都在。

「知道就好。」

「你聽說過一件事嗎？」稍微換了個姿勢，葉秋把臉頰放在葉修肩上，鬆軟的髮絲搔在葉修頸邊，聲音裡的壓抑已經好了些。

「什麼事？」

「．．．聽說，如果痛的受不了的話，只要讓其他地方比它更痛，那麼就不痛了。」

葉秋的聲音很輕，葉修卻沉默了。

這道理簡單，可是要拿什麼疼痛來換？

但是不等葉修回話，葉秋繼續道：「所以啊，我就想，老爸打的這些遲早會消失，那這些不過就是皮肉痛，既然這樣，那我就拿心痛來換，老爸每打一次，我就想一次，痛久了．．．就不痛了。」

「所以．．．真的一點也不痛。」

「．．．．．．」沉默的聽葉秋說著，葉修抓著葉秋的力道卻不知道是在安撫葉秋，還是他自己，葉秋交換的心痛又是指什麼，葉修沒問，鬆開了葉秋，看向葉秋那雙仍舊通紅的雙眼，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笑了笑什麼也沒說，不能說對不起，那麼就什麼都不要說。

「既然不痛．．．」葉秋的眼神低溜溜的轉了一圈，抽了抽鼻子，好像剛才什麼也沒發生，抬起頭來就已經是笑容滿面，「那我們來聊天吧，好無聊啊。」

「．．．．．．這提議太爛了，」葉修盯著他，忽然攬住葉秋往後帶著又倒回了床上，「還是睡覺好。」

葉秋愣了下，原本要掙扎的動作被葉修牢牢按在懷裡，葉修的呼吸聲隔著胸腔，又從空氣中傳到他耳裡，頭髮被葉修揉了揉，溫暖的體溫讓葉秋忽然有點恍神，淡淡的菸草味淹沒了味覺，以為會睡不著的情緒，卻漸漸的平靜了下來。

腦裡不受控制的回想起昨晚睡著前聽見的那一句話，睡著前囁嚅著陷入了黑暗。

『要是你恨我就好了。』

「怎麼可能恨你．．．」

我怎麼可能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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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猜猜看，誰先開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