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上的旁觀者

10.
「你說最近很忙，周末連同學會也去不了，該不會是騙人的吧？」
「怎麼會，而且我忙也不是最近的事。」
「是嗎？」
五条悟聳聳肩。
「那就算了，反正傑也搬回來，大家要約吃飯隨時都可以。」
「嗯。」
校園另一頭傳來小朋友的大笑，五条悟朝聲音的來源看去，一下愣了住，他身旁的家入硝子哦了一聲，說：「今天很熱鬧嘛。」
「確實。」
距離健康中心不遠處的校園操場，一輛火紅的消防車開了進來，小朋友們正坐在兩位消防員前面，其中一個小朋友被叫了上去，櫻色短髮的消防員拿著宣導字卡彎下身和小朋友教導手中的滅火器怎麼使用，扎著髮髻的大塊頭消防員則點燃了鐵桶裡的火，底下的小朋友們喧鬧成一片。
「你要去哪？」家入硝子問他。
「挺有趣的。」五条悟朝消防員們的方向走近，家入硝子跟了上來。
「拉開插梢，對，很好，記得接下來怎麼做嗎？」
五条悟逐漸聽清楚了對方在說什麼，三年級的學生點頭，抓著皮管前端，對準了鐵桶裡的火源底部壓下握把，滅火器噴出了大量的滅火劑，小孩有點抓不穩，虎杖悠仁站在小朋友身後替對方抓牢了，等待火焰撲滅，小朋友露出驚喜的表情。
底下學生鼓起掌來。
「好好玩！」
「對吧！」虎杖笑著摸了摸孩子的腦袋，這才直起身，然後與他對上了眼。
五条悟露出笑容，向對方招招手，虎杖便微微笑瞇了眼，然後又對他身旁的家入硝子輕輕地點了下頭，繼續消防演習的教學。
「你幹嘛跟來？」五条悟看向身旁的家入硝子。
「我好像對那個消防員有點印象。」家入硝子兩隻手隨興地插進兜裡，抬起眼看向他：「在你每年都會買的消防員月曆上面出現過。」
「你偷看？」
「沒有，只是印象很深刻，畢竟買了那麼大一本月曆，有誰會像你一樣把同一張圖蒐集好幾份。」
「......」
「你跟他認識？」家入硝子頓了下，有點玩味地說：「還是......」
「......我們是朋友。」
「朋友啊，真不錯，他看起來年紀很輕。」
「你想說什麼？」五条悟防備地看著好友，家入硝子總能察覺到一切，他還沒和悠仁討論過關係公開與否，並不想這時候給好友知道的太多。
「沒什麼。」
「......」
五条悟看回虎杖悠仁和東堂葵的演習教學，結束實際演練滅火器的使用後，他們正在上遇到火災的逃生處理，五条悟注意到虎杖多看了他們一眼，又裝作若無其事地給小朋友上課。
「？」
近四十分鐘的課程結束後，帶頭的老師總算率領著一群小朋友回了教室，東堂葵遞了礦泉水給虎杖悠仁喝，五条悟這才走上前去。
「好巧，悠仁，你也在這。」
「嗯，我也很意外五条先生你在這裡。」虎杖悠仁看著他身旁的家入硝子，說：「這位是？」
「我是悟的朋友，家入硝子。」
「原來是家入小姐，你好啊。」
「不是他的女朋友嗎？」東堂葵笑道。
「怎麼可能。」家入硝子露出被噁心到的表情。
「喂，硝子，太過分囉，我好歹是醫院的院草欸。」
「那些護理師的眼睛有問題。」
「我覺得是你有問題，你應該多接觸活人。」五条悟道。
他看向虎杖，想接著轉移話題，家入硝子卻又說：「你們和我旁邊這位五条醫生認識嗎？」
「我們？」東堂搖搖頭，說：「他是虎杖的朋友。」
「虎杖。」家入重複道。
「嗯，我叫虎杖悠仁。」虎杖頓了下，看了五条悟一眼，又看回家入硝子，說：「可是不是朋友。」
「啊？」
五条悟驚訝地看著他，就見虎杖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比了比自己和他，說：「我們在交往。」
「交......交往？！」東堂葵大聲道。
家入硝子瞇起眼睛看向五条悟，嘴型像在說我要和傑說。
但五条悟已經腦袋一片空白。
「嗯。」事主若無其事地點點頭。
「可以問一下你幾歲嗎？」家入道。
「我？我二十六了。」
「等等，虎杖，你認真的嗎？」東堂抓著虎杖的手臂問。
「哦，那你真的很年輕呢。」
「家入小姐看起來也很年輕，東堂，你不要抓著我。」
「可是－－」
「你真會說話。」
「悠仁。」
五条悟總算擠出話來，他看著正被家入硝子和東堂葵盤問的虎杖悠仁，說：「可以過來一下嗎？」
「可以啊。」
虎杖撥開東堂的手，對家入硝子說先失陪，便朝他走近，五条悟牽著虎杖悠仁就跑。
他一路拉著對方往教學樓跑，下課鈴剛響，小孩子很多，五条悟帶著對方走過小孩子身邊，一群小孩子對他們投來好奇的目光，嚷嚷著「是醫生！」、「還有消防員！」，虎杖悠仁對小孩子揮揮手，十分鐘的下課鈴響後，五条悟總算帶對方來到安靜一點的地方，他轉過身去，虎杖便道：「好像有點對不起你，我們還沒討論要不要公開吧？」
「不，不是那個問題。」五条悟感到耳根發熱，他看著虎杖悠仁，說：「為什麼突然承認了？」
「嗯？」
「我以為悠仁你並不想公開。」他捏緊對方的手，說：「和硝子有關？」
「家入小姐？」
「你有點不一樣。」
五条悟也說不上來，剛才虎杖和家入的對話讓他有種......違和感，就好像是－－
「你在吃醋？」
「吃醋......？」
虎杖瞪大眼，似乎被他提出來的想法震懾到了，他看到他抓著後髮，那雙蜜色的眼珠子轉啊轉，虎杖別開眼，小麥色的臉微微紅起來，垂著眼說：「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虎杖偷偷朝他看來，說：「我不想要東堂誤會你和家入小姐，而且你身邊的位置明明就有我了，我只是想要讓他們知道這點。」
「哦......」
五条悟清晰地感覺到耳朵的熱意移往臉頰，虎杖悠仁小麥色的臉頰也變得像夕陽燒紅般的顏色，虎杖又看了他幾眼，試圖抽開手，五条悟更緊的握著對方的手，他笑起來。
「什麼？」虎杖恍神地看著他。
「我很高興。」
「高興？」
「因為那樣代表悠仁更喜歡我了。」
五条悟湊近一步，他低下頭湊到虎杖和臉頰一樣紅通通的耳邊，虎杖悠仁一動也不動，他輕輕地說：「放心，我身邊的位置只會有你。」他稍微退開，與那雙如蜜的眼睛對上，五条悟勾起雙唇看著對方。
「五条......」
他傾身靠得更近，虎杖閉起眼來，幾乎在五条悟要吻上虎杖的前一刻，東堂葵如雷般的聲音響亮的從走廊另一頭傳來，虎杖哈地睜開眼，後退一步看向走廊。
五条悟直起身看著從走廊跑來的東堂葵，對方一看見他們就摀起了眼睛，說：「抱歉，兄弟！我沒有要打擾你們的意思，但是下一場演習要開始了。」
「這麼快。」虎杖故作鎮定地說。
「對，你們......」東堂放下手，對虎杖和五条擠眉弄眼，「還要聊聊嗎？」
「哦......我們......」虎杖看向五条，五条悟笑著搖搖頭，他說：「沒有了，不過東堂你先去吧，我立刻就來。」
「好。」東堂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跑了回去。
「什麼事？」五条悟很好奇虎杖想做什麼，虎杖看著他不說話，而是招呼他彎腰，五条悟配合地低下頭，他立刻就看到虎杖墊起腳尖來，伸出粗糙的手心按著他的後頸，虎杖悠仁閉起眼睛在他的臉頰上落下一吻。
溫軟而乾燥，五条悟腦袋裡又一片空白了。
「......好了，回去吧！」虎杖咧開嘴笑道。
五条悟被對方拉著走回去，他說：「你其實很喜歡我吧？」
「蠻喜歡的啊，不然怎麼跟你交往。」
「......我不是那個意思。」
虎杖朝他看過來，熱意已經消退了，他說：「我比較好奇五条先生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吃醋呀？」
「純粹好奇。」
「喔......」他噘起嘴，任由虎杖悠仁拖著走，半晌說：「我有一個摯友，最近搬回來鎮裡，因為他領養了小孩，想就近照顧，所以就在這間小學當保健老師。」
「你來找他？」
「嗯，敘敘舊吧，硝子也是，我們是高中同學。」
「這樣挺好啊。」
「挺好的吧。」
「為什麼感覺很不情願啊？」虎杖失笑。
「那就是你的錯覺了，悠仁的朋友也很多嘛。」
「其實也還好。」
「還好？」
虎杖笑而不語，轉移話題道：「所以你下午不用看診？」
「嗯，早上和晚上。」
「怎麼不去我家睡？」
「你家有人嗎？」
「沒有啊，我在上班耶。」
「那就對了。」
虎杖停下腳步，他們快到操場了，他看向他說：「因為我不在家？」
「因為你不在家。」五条悟肯定。
虎杖低頭偷笑。
「幹嘛？」五条悟用手臂撞他，東堂正在對他們招手，家入硝子也在等他。
「那以後我在家跟你說？」虎杖抬眼看他，琥珀雙眼閃閃發亮。
五条悟彎起嘴角，他用小指勾勾對方的，低聲道：「一言為定。」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