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上的旁觀者

※醫生五条悟 x 消防員悠仁

1.
「不能再前進了，裡面很危險！」
「可是我的女兒還在裡面－－」
旺盛的火勢將整棟樓房燒得焦黑，轟一聲又有什麼地方傳來了爆炸的聲響，外頭待機的消防隊員們趕緊拉住受驚的婦人，他們擔憂地看著被黑煙給遮蓋的入口，心下皆擔心起不久前衝進火場的隊員，對方進去前還再三保證會立刻出來，眼見時間都快過十分鐘了，卻也沒見男人出來，只有越漸旺盛的火勢吐著炙熱的火舌。
他們擔憂地不得了，卻只能等待現場的指揮官下達命令，就在有人忍不住想和指揮官請求支援許可時，下一瞬間他們卻聽到了咳嗽聲，他們紛紛往門口看去，一頭櫻色短髮滿臉都被薰黑的消防員從裡頭抱著小孩衝了出來，他們看到對方身後的樑柱坍塌，險險地避過了將至的危險，隊員愣了一秒，衝了上去叫道：「虎杖！你還好吧？！」
「我還好！趕快把孩子送去醫院，她昏過去了！」被簇擁的虎杖慌忙張望著救護車，說：「孩子的家人在嗎？」
「優里！優里！」
隊員紛紛讓開來，方才被拉開的婦女衝了上來接過虎杖手裡的小孩，在場的隊長通知說可以開始上水車了，虎杖趕緊跟上，但被隊員和隊長驅趕上了救護車。
「你的裝備出問題，一起去醫院做個檢查！」
「可是－－」
「沒有可是！」
救護車門關了上去，虎杖背上的裝備被回收，破損的面罩也被拿走，他回頭看正握著孩子的手一臉擔憂的婦人，跟車的護理師正在照護昏過去的孩子確認是否還有呼吸心跳，虎杖在一旁坐了下來，孩子煙吸得很多，虎杖發現的時候已經昏過去了，但好在還有呼吸，他想說話安慰婦人，卻也咳個不停，一旁的護理師問他還好嗎，虎杖搖搖手說自己沒事。
救護車很快就抵達醫院，昏迷的孩子被推進了急診間，虎杖也跟著被叫進了急診室，只有跟來的婦人被留在外頭，虎杖自覺自己沒有吸入太多煙，只是呼吸面罩受損，導致他吸了幾口煙罷了，便揮揮手讓護理師去處理其他更優先的事，一個穿著白袍的高個兒白髮男人很快就走了進來，對方的腳步感覺起來不疾不徐，但步伐很大，走得很快，虎杖抬頭與男人對上了一眼，對方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眼睛是珍稀的漂亮藍眼睛，男人頓了下，說：「你也是剛才一起送過來的？」
「嗯，不過、咳……咳咳，我沒有什麼大礙，那孩子比較重要。」
男人多看了他一眼，說好吧，便立刻前去查看躺在急診室病床的孩子，虎杖看見男人叫護理師協助急救，孩子被推進手術室，即至此刻他才感到些許安心，他起身往急診室外走去，看到婦人在哭，他走過去蹲下來安慰婦人說：「小朋友一定會沒事的。」
婦人看了他一眼，眼淚掉的更兇了，口齒不清地和他說謝謝。
「這是我的職責，不用說謝謝。」虎杖露出了一個安慰的笑容，婦人便又點了點頭，護理師從手術室出來向婦女招手，虎杖便起身讓對方過去，他看著婦人簽名，心底如往常那樣盪起了一種悲傷的感覺，畢竟他能救的只剩下那孩子的生命，婦人燒毀的錢財和住家確實都沒有了。
虎杖找了個位置坐下，他很想奔回去火場協助滅火，也想知道還有沒有人困在那棟大樓，但他知道目前的自己派不上用場，便只好安分地待在自己應該等待的位置。
虎杖壓著胸口感覺有點悶，他又咳了幾聲，等了近一小時的時間，小孩才又被推了出來，虎杖看著婦人跟著護理師一起往加護病房的方向走，直到一道聲音向他搭話。
「你還好嗎？呼吸還順暢？」
虎杖抬起頭，是剛才那個白髮男人，對方的神情比剛才輕鬆一點，虎杖注意到對方的白袍上別著可愛的熊熊，名牌寫著五条，他盯了一秒，連忙點點頭，說：「還好，應該是嗆到。」
「那檢查一下吧。」男人說。
「好的，謝謝你五条醫生。」虎杖配合地起身，男人眨了下眼，露出一個笑容。
「不客氣，這是我的職責。」
男人的笑容很好看，說的話倒是讓虎杖想起方才自己和家屬說過的話語，他莫名有點耳熱，所幸男人沒有發現，比了診療室讓他進去，虎杖便配合的走進了診療間坐下，男人讓他張開嘴看了一下，又請他解開消防隊外套，虎杖剝掉自己身上厚重的防護，他滿身是汗，男人讓他拉起上衣，便戴著聽筒湊到他身旁聆聽他的呼吸。
「深呼吸。」
冰涼的金屬聽診器貼上他的胸口，虎杖有點退縮，男人湊的有點近，虎杖看著對方長長的白色睫毛，他深呼吸一口氣，讓胸腔被舒服的空氣給撐滿了，虎杖忍不住有點想咳嗽，但他忍了住，因為那樣對男人有點失禮。
「吐氣。」
虎杖舒出一口氣，男人把手從他的T恤上衣抽出來，問他：「會胸悶嗎？」
「有點、咳……抱歉。」
「沒關係，我剛才看確實有點嗆傷了。」男人稍微後退，虎杖看對方抽了張溼紙巾給他，虎杖下意識地接過，瞪著眼睛看著男人，對方一邊打病歷，一邊笑出來，「擦一擦吧，消防員先生，雖然救人很勇敢，但也不要太狼狽了。」
虎杖愣了下，頓時臉熱地抹著自己的臉頰，平常他才不在意，只是被男人這麼說虎杖便有點不好意思，他胡亂擦著臉，因為沒有鏡子也不知道自己髒成什麼模樣，他當然知道男人不是嫌棄的意思，可是還是覺得侷促。
「目前看下來沒有剛才那位小妹妹嚴重，但還是要觀察兩週，要是胸痛、胸悶的狀況增加或是喘不過氣開始喘就要來回診。」
「好的。」這一點虎杖很清楚，他一邊聽一邊擦臉，直到男人又抽了一張溼紙巾撫上他的臉頰為止，虎杖抬眼愣了下。
「看你亂擦，不介意吧？」
「……嗯。」
虎杖回答，男人便又笑了下，輕輕地替他抹除臉上的黑粉，虎杖直勾勾的看著男人，不知道為什麼感覺被男人抹過的地方彷彿被火吻過一樣熱熱燙燙的。
「好了，勉強擦乾淨了。」男人拿走他手中的溼紙巾丟到垃圾桶，繼續一邊敲病歷，一邊說：「這樣可愛多了。」
「什麼……？」
「沒有問題的話可以去批價了，我有開一點消炎藥。」男人說，「有聽到嗎？」
虎杖眨了下眼，連忙反應過來，他點點頭，說：「好的。」虎杖起身，還沒轉身離開，男人說等等，拿起了一旁的名片盒，從裡面抽出了一張名片，虎杖看著對方拿筆在後方寫了什麼，然後遞給他。
「上面有我看診的時間，有需要再在同樣的時間掛號找我吧。」
「好的，謝謝您，五条醫生。」虎杖恭敬地接過，他看了下名片，上面確實寫了門診表，但是翻過去一看，就看到了五条悟三個字，當然還有男人剛才手寫的手機號碼，他抬起眼再次看向男人。
「不客氣，能夠在急診室遇見你才是我最幸運的事。」

虎杖抱著消防隊服和藥袋站在醫院急診門口，他回過頭看向急診室，白髮男人還在忙進忙出，虎杖有幾秒恍惚，他是被搭訕了嗎？
「喔，當然，可以不要在急診見面是最好的，悠仁，有機會下次見。」
虎杖想起男人說的最後一句話，閉起眼苦思，方才感到苦悶的心情卻出乎意料的消失了，他從口袋裡拿出被自己收好的名片，看了一會兒，白髮男人在急診室裡注意到他還沒走對他又舉起了手，虎杖連忙點點頭，往醫院外走，他的臉又燙起來，虎杖把名片塞回口袋裡，手機鈴聲忽然響起，虎杖嚇了一跳，立刻接起電話，他的同僚在另一頭問他還好嗎？
「還好，只是輕微嗆傷，我現在回分局做出勤紀錄，嗯，那就好，沒關係，我想趁記憶比較清楚的時候紀錄，待會兒見。」
電話掛斷，虎杖吐出一口氣，感覺胸口還是有點悶，他回頭又看了眼急診室，心想自己應該不會再見到對方了。

殊不知兩天後，他又在路邊遇到了那個男人。

－－－ＴＢ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