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上的旁觀者

※醫生五条悟 x 消防員悠仁

5.
「嗶－－」
五条悟一如往常地刷過上班卡，今天值大夜班，他換上白袍，走出自己的診間，準備要去巡房，護理師小澤走過來找他，和他說：「五条醫生，三樓的衫田小姐說非要見你一面，不然明天不肯出院。」
「她不是已經好很多了嗎？」
「是啊，可是......」
「好吧，我知道了，等下巡完其他人的病房會過去看的。」
「還有七樓的本鄉爺爺他今天一整天都不怎麼吃藥。」
「好，那我等下也去看看，還有呢？」
「還有就是......」
小澤頓了下，似乎看到了什麼，他們經過大廳的空間要去搭電梯，小澤看向醫院外，有點吃驚，五条悟下意識地也跟著看了過去，然後聽到小澤說：「虎杖？」
醫院門口虎杖一看到他們便對他們揮了揮手，五条悟忍不住在心裡罵了一聲，他還以為虎杖悠仁不會聯絡他了，不過比起他，倒是小澤有點不好意思，五条悟低頭看著小護理師，虎杖沒走進醫院，只是向他們提起了手中的提袋，五条悟在小澤開口以前說：「你先上去吧，我等下過去。」
「欸、可是......」
五条悟丟下自己的護理師朝醫院門口的虎杖悠仁走過去，來人身上夾帶著熱氣，他一過去就說：「你找我們護理師嗎？」
「沒有啊，我找你的。」
虎杖對他笑了下，向他遞來了手中的提袋，五条悟下意識接過，低頭一看，是熱騰騰的宵夜滷味，他聽虎杖說：「剛才下班大家不小心多買的，給你，五条先生，你上大夜班吧？」
「......嗯。」五条悟抬起視線，落在比自己嬌小的人身上，他停頓了幾秒說：「你買給我的？」
「不是，剛才都說啦，是我們分局的人多買的，不是我買的。」
「哦......」
「失望啊？」
「沒有，我很高興。」五条悟將那袋滷味護到懷裡，說：「我不會讓其他人吃的。」
「吃不下給其他人吃也可以啦。」虎杖失笑道，「那我先走了－－」
「等下。」
他拉住虎杖的手腕，虎杖朝他看來，五条也沒有鬆手，他說：「你剛下班？」
「嗯，今天南邊有火災，火勢已經撲滅了，沒有人傷亡，不過屋主為了逃避火災跳樓受傷了，可能不是送到你們醫院。」
難怪，他覺得虎杖悠仁熱呼呼的，五条悟笑道：「謝謝你的愛心送餐。」
「不客氣，上班加油。」
虎杖對他同樣笑了下，又低頭看著他拉著他的手，五条悟這才不甘不願地鬆開了。
虎杖對他說再見，便轉身走到了馬路邊的腳踏車，一邊騎上腳踏車，一邊對他揮揮手，然後駛進了夜色之中。
「五条醫生。」
「......」
「五条醫生！」
「嗯？」
五条悟向後轉，小澤護理師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他背後，一雙大眼睛盯著他手中的滷味看。
「這是......」
「我的。」
「......」
「這是我的。」
五条悟越過自家護理師，走進了醫院大廳，往自己的診間走去，將滷味藏在自己櫃子裡，小澤追在他身後，沒看到他藏到哪，問他：「那是虎杖給你的嗎？」
「我們去巡房吧。」
「五条醫生～！」
五条悟自顧自地走，聽到小澤懊惱的聲音後，偷偷地吐了個舌頭，他才不會把悠仁給他的愛心消夜給她。

半夜三點虎杖悠仁又被叫出去執行一個小任務，說是房東跑去找房客催討房租，卻在門外聞到了屍臭味，擔心是不是發生命案，當時虎杖剛準備躺上床，只好又爬起來，夥同值夜班的員警一起破門而入，幸好房東聞到的屍臭味不是真的屍臭味，而是房客沒丟棄的垃圾堆的滿屋都是，虎杖將現場交給員警後，就又馬不停蹄地趕回家洗澡上床，虎杖沾床即睡，迷迷糊糊地在早上七點多醒來時看到手機有訊息，是五条先生問他的家在哪裡。
五条先生想幹嘛？
虎杖恍惚地想著，把定位地址傳給了男人，半小時後，他就被自家的門鈴給吵醒，虎杖一邊揉眼睛起床，一邊踏著赤腳來門前，透過門上的小孔看到白髮男人，對方看起來精神還不錯，手中提著早餐，虎杖喔了一聲，想著男人來送早餐給他報恩。
「叮咚！」
男人又按了一次門鈴，好像非要把他吵醒一樣，虎杖說著來了，打開了門，男人瞬間很開心地說著：「早安！悠仁......」
男人說到一半忽然停了下來，一雙湛藍色的漂亮眼珠黏在他身上，虎杖歪了下頭，低頭一看，啊了一聲，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五条先生，你等我一下。」
「沒關－－」
「碰。」
虎杖快走回房間撈出一件Ｔ恤套上，又撿了件短褲穿，這才重新走回大門前招呼男人。
「早安，五条先生。」
白髮男人摸著紅通通的下半張臉，一邊說早安，一邊掃視他，半晌說：「你昨晚很晚睡？」
「嗯，半夜三點又出了個小任務，回來洗個澡忘記穿衣服就睡著了。」
虎杖讓出道路來給男人進門，他看著對方手裡的早餐，說：「這是給我的嗎？」
「嗯，給你的。」
男人將早餐塞到他手中，拉著他的手臂帶他來到客廳，男人說：「你家感覺真溫馨。」
「是因為我爺爺的關係吧，其實沒有五条先生你家大。」
「那你爺爺......」
「去世了哦。」虎杖拉開男人的手，拿著提袋坐到沙發上，便將袋子放到茶几上打開來，裡面只有一份早餐，有一份三明治，奶茶和小沙拉，看起來就很營養，他抬起頭看著男人說：「你不吃嗎？」
「我還不餓，剛吃了滷味。」
「哦......」
男人坐到他身旁，拍拍沙發，然後往後躺，說：「我可以借一下沙發嗎？有點累。」
「可以啊。」虎杖打開三明治吃起來，他比向自己的房間說：「不過你去床上睡吧？」
「可以嗎？」
「可以啊，為什麼不行？」
「......」男人看著他。
「五条先生你要對我的被子做什麼嗎？」虎杖笑出來。
「我們現在是孤男寡男。」男人撐著沙發湊近他。
「然後呢？」虎杖把嘴貼著三明治嚼嚼嚼，舉起拳頭說：「別忘了，我有這個。」
「你是不是以為醫生都很弱？」男人瞇起湛藍的眼睛。
虎杖上下看了看男人，他戳了男人的胸口一把，硬硬的，他頓了下，說：「沒事，我相信我的力氣。」
他可是可以搬起好幾十公斤器材跑上跑下的消防員，要論力氣虎杖沒有在怕的。
男人摸了下被他戳了一把的胸口，氣焰一下就消了，好像被他滅了火一樣，說：「那我要睡你的床。」
「嗯，去睡啊，裡面那間就是。」
男人還在懷疑他，慢慢地走去他的房間，還沒把房門關上，虎杖看到對方窩進他的被子裡，在幾公尺裡和他四目相對，然後幾分鐘後，虎杖埋頭吃早餐，再抬頭就發現男人呼呼熟睡了，他莞爾一笑，把早餐收拾乾淨，東堂傳了下週的班表給他，虎杖回了個沒問題，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他想想下午才要上班，看了下沙發和自己被男人佔據了一大半的床，最後虎杖走進了房間，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包進了剩下的另一半棉被裡，眼睛一閉又睡著了。

虎杖再次醒來時，一雙湛藍色的眼睛近距離地看著他，他眨了眨眼，嚇了一跳，男人倒是被他逗笑了。
「五条先生，你笑什麼？」
「不是你自己要跟我睡的嗎？還嚇到？」
「你不要用那麼奇怪的說法，我就只有這張床。」
「你可以睡沙發。」
「你讓房子主人睡沙發？」
「悠仁不是以貼心出名的嗎？難道躺在你床上的是小澤，你才會睡沙發？」
「小......五条先生，你不要一直拿小澤說嘴啦！」
「害羞？」
「沒有！」
「那太好了。」
男人撐著臉頰又是一笑，太陽從男人背後的窗戶照進來，讓那頭白髮閃亮亮的，虎杖感覺比平時還要刺眼許多，他瞇起眼來，拿起床頭櫃上的鬧鐘看了下，說：「才要十一點，五条先生，你可以再睡一下。」
「不了，我下午有班。」
「大夜後接晚班嗎？好辛苦。」
「對啊，超辛苦的，不過睡了一下好多了。」男人盯著他的臉看，虎杖悠仁直覺對方要說什麼奇怪的話，果不其然對方說：「這樣好像跟悠仁同居。」
「五条先生，你想像力太豐富囉。」
「謝謝誇獎。」
「我沒有......五条先生你是不是犯罪預備軍啊？」
「嗯？我是嗎？」
「有潛力。」
「真的啊！」
「你為什麼那麼開心？」
「代表悠仁不介意這樣的我吧？」
「我......」
「嗯？」
虎杖想了下，他確實是不在意，倒不如說因為五条先生的意圖很直接，所以他應對的反而輕鬆許多，虎杖注意到男人又盯著他嘴巴的視線，他用食指推了一下男人的臉頰，說：「想幹嘛？」
「沒幹嘛。」
男人彎起那雙性感豐潤的唇，說：「悠仁太沒危機感了，因為我是男人嗎？」
「......」虎杖定定看著男人，覺得心思被男人摸透一半，他說：「這樣比較好。」
「我是男人這樣比較好，還是維持這種有點危險的距離比較好？」
「......都好。」
男人又看了他一會兒，輕輕說：「你是不是怕對女孩子負不了責任？」
「五条先生......」
「拒絕小澤和其他追求者也是因為這樣吧，畢竟消防員的殉職率也不低。」
虎杖嘆出一口氣，說：「你是心理醫生嗎？」
「不是，但悠仁想要的話，我可以是你專屬的心理醫生。」
男人點了下他的心口，說：「我的理智值蠻高的，悠仁和我在一起不用擔心你死亡我會崩潰。」
「我......」
「嗯？我說的有哪裡不對嗎？我可是很用力在自我推薦喔！」
「我聽得出來。」虎杖失笑。
他也覺得男人說的沒有不對，他確實是那樣想，但沒想過男人只不過花了幾個夜晚就把他的想法給推敲了出來，他說：「沒有不對，五条先生你說的都是對的。」
從成為消防員的那一刻開始，虎杖就下定決心要把自己的生命都奉獻給這個職業了，他想像爺爺臨死前說的那樣，做自己能做的事，幫助能幫助的人，因為如此，要是讓自己的死亡辜負了自己的家庭一定會讓虎杖非常後悔，五条先生的喜歡確實出乎虎杖預料，卻也是意外之喜，他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被男人喜歡，知道自己也有不留給喜歡的人難以繼續走下去的未來，一個人很好，可是如果可以兩個人又不拖累一方，虎杖覺得也很好。
「為什麼給我送消夜？」
「多出來的。」
男人笑了，用食指戳他的嘴唇，說：「我是問，為什麼是『我』？」
「剛好想到你。」
虎杖當時真的正好想到男人，也說不上來為什麼，他就是想到了，他還記得那時有人問：「誰要打包帶回去當消夜嗎？也可以給女朋友送去當消夜啦。」一群大男生哈哈大笑，虎杖跟著嘻笑，然後想起了遇到男人的第一個急診夜晚，他拿出手機問了小澤「五条先生今晚上不上班」，得到對方上大夜班的結果後，舉起手說：「讓我帶走吧，我還有點餓。」
男人露出玩味笑容，視線在他臉上逡巡，虎杖直勾勾地看回去，然後男人吻了他。
虎杖睜大眼，感覺到唇上的柔軟，他以為自己呼吸停止了好幾秒，直到男人抬起頭來看著他。
「「欸？」」
虎杖同男人一樣眨了下眼，他後知後覺的脹紅了臉，他們同時說：「你為什麼親我（不反抗）？」
男人又是瞪大那雙漂亮的眼睛，虎杖也愣愣地看著他，然後三秒後他們同時笑出聲。
「悠仁你的反射神經也太慢了。」
「那是因為五条先生你太突然了，我反應速度很快的好不好。」
「那再一次－－唔。」
虎杖伸出手摀住男人的嘴，這次他很好的反應過來了，他一邊憋笑，一邊和男人四目相接，男人白皙的臉已經紅了，和他一樣不相上下。
虎杖仰著頭說：「我不會讓你再親我了。」
「你喜歡我。」男人的聲音在他的手掌裡癢癢的傳來。
「不喜歡。」虎杖笑說。
「你喜歡。」男人吻他的手掌，很癢很癢，虎杖忍了下來。
「我手心的繭很厚，五条先生你不用白費力氣了。」
男人看他一眼，閉起眼睛來，濕軟的舌頭讓虎杖一下起了雞皮疙瘩，他下意識地收了手，剛一收手便心想糟糕，果不其然男人抓著他的雙手，低下頭又吻上了他，虎杖被親的仰起頭來，軟軟的吻觸感很好，可是虎杖悠仁卻是被男人抓著自己的力氣嚇到了，男人親了他五秒，在他有任何反抗之前鬆開了嘴，虎杖聽見自己心跳的很快，比參加救援運動還要快，男人那雙藍眼睛注視著他，一字一句地說：「你會喜歡我的。」
男人鬆開了他的雙手，虎杖愣愣地看著天花板，耳膜咚咚作響，他看著男人越過自己下了床，男人轉過身看他，然後說：「我先去準備上班了，再見，悠仁，你送的滷味很好吃。」
虎杖悠仁沒回應，他聽到大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然後他的手機警報聲響起來，他趕緊跳下床跌跌撞撞地走到客廳按掉手機的警報聲，他摀著胸口呼出一口氣。
好險，是上班提示音，他差點都要以為是心跳的太快而響起警報了。

－－－ＴＢＣ－－－